记得高中《中国古代史》教材关于汉代的一个章节里提到,襄邑是当时中国的丝织中心。起初,我并不知道“襄邑”是哪个地方,一看注释,不禁惊讶:原来,它竟然是自己的家乡——睢县。后来,老师在讲到这一章节,尤其是上述这桩一笔带过的史料时,也是兴致勃勃,补充了很多相关知识。而台下坐着的我们,也少有地充满了兴致,竖着耳朵聆听,唯恐遗漏了某个细枝末节。
从此,这一段掌故就成了我对家乡引以为豪的丰厚资本,也成了向他人介绍家乡时不忘亮出的一张王牌。遗憾的是,很多人不知道此段史实,不知道襄邑,对襄邑的现名——睢县也是闻所未闻。有些人见了“睢县”二字,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发音。譬如,好几位朋友都误把“睢”字念成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中的“雎”字。通常,我并不会立即奉告答案,而是打趣地告诉他们,翻翻词典就知道怎么读了。如若真的翻了词典,他们便会发现,这个字乃专有名词,只有一个义项:地名,在今河南省。
教科书是一个万花筒,使不谙世事的孩子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想往不已。我想往着走出村庄,走出乡镇,跨越县界,去更远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2006年金秋,怀揣着鲜红的录取通知书和无限的憧憬,我终于走出了家乡,走进了高楼林立的大都市。渐渐地,阅历变得丰富,视野变得开阔,生活变得多彩,梦想变得缤纷,思想也变得复杂。可是,同样渐渐地,我察觉这一切的变化其实都在围绕着一颗恒定不变的原子核旋转,只是轨道大小和周期长短不尽相同而已。一颗彗星从天际划过,光影稍纵归于寂灭。我们以为它永远地飞离了。但是,当我们老得走不动、看不清,某个夜晚,却会不经意地再次邂逅那只阔别半个多世纪的发光的“扫把”。它用它那炫目的光彩,擦亮了我们的眼睛,映出了我们的童年影像。
大学毕业后,我继续迈着年少时迈出的那个步子,跨越了省界,跨越了国界,甚至跨越了大洋。屈指一算,漂泊海外已然六载的时光。回家,终于变得如玛瑙、钻石一般,成了稀有的奢侈品。令人欣慰的是,现代通讯技术为人类创造了巨大的沟通便利。我们可以打个便宜的越洋电话,可以上网了解国内外的海量新闻,可以和亲朋视频聊天。但是,它的另一面却又是那么地讽刺:这一切的便利,似乎只能归于隔靴搔痒。在一如既往的纷繁变化中,我们渐渐地力不从心,穷于应付,进而厌弃了变化,想往着一份恒定不变的平静。一番寻寻觅觅,我们把希望寄托于时光倒流。在倒流的时光中,我们的眼神回归纯净,我们的步伐跨越那一条条被征服的界线,回到了祖国,回到了中原,回到了豫东,回到了那个掩映在泡桐和杨树荫里的小小村庄。
现在,有更多的人问我家在哪里。而我,也有了更多的王牌可以亮出:宋襄公、粟裕、任长霞,北湖、“中原水城”、“中原鞋都”,等等,等等。现在,我会用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关于家乡的东西,去回忆家乡的既往和未来。如果说家乡是一片天空的话,那么这片天空中正在闪烁着并将闪烁出更多灿烂的星辰,照亮下面那片时而惊涛骇浪、时而宁静如诗的大海。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化身其中的一颗,在北湖的清波里投下微弱的倒影。
2016年03月
赞比亚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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