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之子
让我喝口水再打——记“人民英雄”李小羊烈士
图文/李洪钧
李小羊，一个不起眼的陌生名字，现在很少有人知道。然而在60年前，就是这个李小羊，光彩夺目——他是参加1950年全军第一届英模大会并获“二级人民英雄奖章”的常州籍军人，是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老战士，又是一位两次获得“人民英雄”、“战斗英雄”称号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奖章的革命烈士！
小和尚投奔新四军
李小羊，江苏金坛市朱林镇人，1931年出生，家境贫寒。父母连个大名都没有给起，他出生的那年是羊年，随口就叫小羊。这一年，日本关东军在沈阳制造了“9.18”事变，时局的动乱波及沪宁之间的金坛。终日为谋生的父母诚惶诚恐，小羊身体瘦小，遮体果腹都难。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已经记事的他，亲眼目睹日本鬼子在家乡奸淫烧杀的滔天罪行。1941年，日本人为了对付茅山地区新四军，小羊父亲被抓去当民伕，强迫修筑朱林通往直溪的公路。在铁蹄和刺刀下挖土夯地，烈日下干活的乡亲稍有懈怠不是被谩骂就是被暴打，仇恨的火种在小羊心里燃烧。
刚满9岁的他，被父母不忍心地送到寺庙里做小和尚。他还是一个“睡觉不知头高低、吃饭不知饱和饥”、夜里还要尿床的小孩，很懂事地居然接受，为父母分忧去独立求生。寺规严肃，早晚诵经，他不仅是一位专心致志的小佛家，还担当了寺庙里的“放牛娃”。因为他放牧，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这里靠近革命老区，一些像“大哥哥”的人看出他特别机灵，经常和他在一起，给他灌输革命思想，宣传抗日。这些在小羊的头脑里留下了烙印。
地处日本鬼子据点的朱林镇，疯狂的日本强盗肆无忌惮地进行清乡、扫荡、掠夺和残害百姓。此时此刻的新四军，在茅山地区的斗争正如火如荼，李小羊热血沸腾了！1943年2月4日，是壬午马年最后一天的年三十晚上，寒风凛冽，年仅12虚龄的他，在牛棚与他朝日相处的“伙伴”告别后，飞步流星，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急切去找在远处接应的同志。经过16里多的乡间小路，到达三星王母观，投奔了仰慕已久的新四军。
在他离开不久，庙里的方丈、师兄正等着他诵经、接待香客和吃年夜饭呢，见他久久不回，认为小羊是年少无知叛逆寺规，肯定是回家了。三天后经与家人联系，才知去向不明。有“高人”说：“十有八九跟新四军跑了。”更多人心知肚明。对小羊的“还俗”，十乡八邻很快传开了。
李小羊参军后，在苏、浙、皖边界和茅山地区迂回、运动，参加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战斗。一天一个地方，行军、战斗，练就了他刚强守纪、坚贞不屈的意志。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19日和20日战斗在茅山地区的新四军一纵队攻克了金坛、溧阳两座县城，歼灭了拒绝向我军投降的日伪军。当年10月奉命北撤时，李小羊才14岁，跟随一纵队到达苏北高邮。因年少体弱，被分配在医院任勤务员和看护员。在解放战争中他参加了苏中、涟水、莱芜、孟良崮、豫东、淮海、渡江、解放南京等重大战役，在党的教育下不断成长。
1948年6月27日至7月6日豫东战役的第二阶段，在睢杞战役最后撤出战斗的过程中，他出色完成了抢救与护理伤员任务。在1950年的全军第一届英模大会上，他被评为全军模范工作者，荣获二级人民英雄奖章。他1948年入党，曾为人民立过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二次、四等功二次。
“让我喝口水再打”
1952年8月，李小羊所在的24军接到入朝参战的命令。9月18日，他和战友们一同高唱着志愿军战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李小羊本是70师政治部乐时鸣主任的警卫员，在首长身边已经3年了。然而他坚决要求下部队。当时乐主任真舍不得他走，感到他下部队的志向实在应该嘉许和支持，经研究调他去209团五连任副指导员。
1953年6月12日晚上，二支队以六连为主，开始反击399.8以南的四个高地。李小羊同志率领五连七、八两个班，利用炮击空隙，仅以负伤一人的代价指挥部队冲上小青山。因六连伤亡过大，人少弹缺，敌人又组织反扑。李小羊接到营参谋长姚海清命令去增援。他带领这两个班敏捷地越过敌炮封锁区，迅速插上双山头北山与六连会合。部队刚到达北山，天已拂晓。在激烈战斗中，与六连同志一道打退了敌四、五次反扑。激战到8时左右，李小羊又第二次奉命率领八班，冲过60多米的凹部到达南山。为不让敌人占领而切断我南北山的联系，他自告奋勇地去坚守接合部的地堡，同时又分头与反扑的敌人进行战斗。在六连人少弹尽时李小羊及时率部增援，对确保阵地起了关键作用。到上午10时，与六连一道先后打垮敌人8次反扑，获得杀伤敌人800余名的辉煌战果。
下午12时许，当李小羊知道坚守在北山的营参谋长牺牲后，他主动代理营的指挥，安慰伤员，稳定了部队的战斗情绪，组织战士及轻伤员坚守四面受敌的大地堡，组织重伤员看押6个俘虏。
在打击敌人一个排的反扑中，一颗敌人的榴弹落在地堡门内快要爆炸了，他拾起榴弹反掷敌人。可是，榴弹未出手就爆炸了，他的右手、右眼均负了重伤，而保证了其他战友和伤员的安全。在敌人的又一次反扑中，他虽已支持不住，仍左手拿手雷，用牙齿咬掉插销，丢向敌群，炸倒一批批敌人，余下的敌人狼狈溃退。当他负重伤从地堡冲出去时，步行机员王福喜担心他的伤势，看到他已摇晃不定，赶快把他扶了回来，并告诉他，又有10余具敌人尸体倒在阵地面前。
回到地堡后李小羊已神志不清，临牺牲前，还轻轻叫着小王，说：“让我喝口水再打！”李小羊在双山头争夺战中坚持了17个小时后，终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付出了他宝贵的生命。
盼儿归来耕田园
李小羊同志牺牲后，19兵团为他追记一等功，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被志愿军总部授予二级模范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英雄勋章。
当小羊在朝鲜牺牲的噩耗传来金坛时，父母和家人顿感天塌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总以为全国解放了，等儿子回来一起耕田筑园，在和平的天空下丰衣足食，万万没有想到……父亲心力憔悴，没几年去世了。
战后，24军军部曾派专人到金坛朱林镇寻访他的亲人。当时李小羊的母亲在朱林汽车站附近以卖茶叶蛋、花生米为生。之后当地政府对英雄家属作了妥善的照顾和安排。
李小羊的事迹在军事博物馆、抗美援朝纪念馆、北京警卫三师军史室都有陈列；常州市烈士陵园和金坛市烈士陵园载有李小羊烈士的照片和事迹；常州军分区、金坛市人武部组织编辑出版的《常州市军事志》
《金坛市军事志》中均有李小羊的光辉记录。
乐时鸣将军至今都惦念着李小羊，曾为他撰文赋诗。在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举行的“抗美援朝60周年”和“新四军六师成立70周年”纪念会上，乐将军在讲话中都专门有对李小羊的怀念。现已96岁高龄的乐将军，精神矍铄，思路敏捷，非常关心今年对李小羊殉国60周年的纪念活动。
李小羊牺牲时年仅22岁，年轻的生命，年轻的英雄，我们永远怀念你！
原载于常州日报28日文笔塔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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