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传奇的经历。
少年时,迷恋武侠电视剧,13岁偷偷钻进少林寺演出队的炊事车,做了一名俗家习武弟子。
19岁,进武警部队当侦查兵,那时他的偶像是小学课本中勇斗歹徒的“徐洪刚”。
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是一名全职打拐志愿者。
他所做过的事,都与“行侠仗义”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有人说他是“超级志愿者”,网友们称他为“侠客”,更多人称他为“打拐英雄”……
他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仔仔。网名“上官正义”。
瘦弱的身材,纯朴善良的表情,标准的普通话,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可能是长期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缘故,仔仔的笑容不卑不亢,但思维清晰,神情谦逊,语气斯文。真的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一位沉静有礼的年轻人,居然是经常与人贩子打交道且屡战屡胜的“打拐英雄”。
“打拐英雄”的童年愿望是做“屠夫”
仔仔,出生在四川阆中一个偏远山村的普通农民家庭,全家人靠种庄稼维持生计。
回忆童年,仔仔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贫穷”。
“96、97年才通电灯,你可以想象有多么贫困。”
小时候,家里粮食不能自给,吃的基本上是家境稍好一些的外婆家拿来的,赶上风调雨顺的年份,收成还可以,才能勉强自足。
仔仔说那时候自己的理想是当“屠夫”。
“你别笑。”仔仔说这话时一脸的认真。
“那时候太穷了,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油。”
看到村里的屠夫天天帮人杀猪,每顿饭都有肉吃,仔仔真是羡慕极了。
当仔仔考上初中时,姐姐也顺利地考上师范学校。也正是因为贫穷和懂事,仔仔初中只念了一个学期,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比他学习更好”的姐姐。
仔仔经常惋惜自己没有多读书,“那个时候,真希望有人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帮我一下。”
因此,每当他看到陷入困境的孩子,就会想起从前遇到困难时的自己,更觉得义不容辞。
第一次解救让他“一发不可收拾”
媒体此前采访仔仔,总是着墨于仔仔第一次的打拐,也就是那个被媒体称为“宝贝计划”的行动。
2007年7月的一天,在广州多家跆拳道学校当教练的仔仔路过广州体育中心门口,看到一群卖花孩子被两个中年妇女暴打。
“当时我看到那一幕,就是卖花的小孩去抱别人情侣的腿,强买强卖,别人一脚把很小的小孩一脚就踢飞了。”
当过侦查兵的仔仔隐约感觉到这些花童是受人操控的被拐儿童。
他决定跟踪花童,为了这次行动,仔仔通过网络征集了一名志愿者“女友”,于是,每天下班时分,仔仔和“女友”都会出现在花童聚集的地方,买花,然后离去。渐渐地,他们与花童渐渐熟悉了……
在仔仔跟踪两个月之后,6个从江西、安徽拐来的孩子成功获救,7个犯罪嫌疑人被公安当场抓获。
后来,仔仔也解释不了自己当时的举动,“只是想弄清楚这背后是怎么回事,没想太多。”
不料,这一发竟不可收拾。此后,网友不断提供被拐花童的信息,让他多次赴深圳、成都、上海、宁波等地,和警方一起解救被拐儿童。
其实,仔仔注意到社会治安方面的问题,这并不是“第一次”。早在2004年,仔仔退伍后第一份工作在广东中山市一家酒店当保安。一天晚上,仔仔和一退伍的战友同事下班回宿舍,碰见一女子迎面呼救跑来,后面跟着4个男人。
“4人手上有刀,还警告我们不要管闲事。那时候,我们刚退伍,血气方刚,正愁有劲没地使呢!”
两人赤手空拳和对方打在一起,抓了两个歹徒,并追回了被抢的手机、钱包,然后报警。第二天,警察的一句 “小伙子,好样的!”让他虚荣了半天。
仔仔的事迹传开后,保安圈内退伍军人主动约在一起,在警方指导下组建“退伍兵义务反扒志愿队”,在当地颇有名气。
在矛盾中毅然前行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虚荣心,也可能会有一些成就感,但是这些都会过去。”
仔仔每次通过自己的努力,使被拐儿童和父母团聚,都感到无比欣慰。但是把这件事情当做事业来做,慢慢到了越来越深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来自多方面的压力,有点力不从心。
“后面还有很多孩子等待被解救,我的行为远远改变不了这种现象,一个月解救一个两个,虽然自己一直在做,但是压力也是很大。”
此外,行侠仗义的虚荣快感过后,面对的是穷迫的生活现实和疲惫的身心。
粗略统计,近年来他为公益解救被拐儿童耗资40多万元。2003年退伍后,他在广州做跆拳道教练有着很好的收入,一个月可以拿到2-3万的薪水,然而志愿者活动占据了仔仔的几乎全部生活,他不得不三天两头请假。
“一个月有20天不在广州,后来我都不好意思请假了,积蓄慢慢也花光了。”仔仔说。
仔仔的解救行动主要花费在机票和和住宿费上,因为解救被拐儿童事关生命,需要和人贩子约好时间。大多数情况下,为了节省时间或者避免人贩子突然生变,每次异地解救他都得亲自坐飞机赶赴。大多数情况是临时出发,这就更顾不上机票是不是打折了,而这不是一笔小开销。
一场异地解救下来就要搭进去5、6千块钱。“的确有点心痛。”可是下次,仔仔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出发。他也觉得自己是矛盾的,但是却违背不了自己的心。“行动一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2012年,仔仔加入了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儿童安全公益基金,但是公益组织的报销费用并不能完全卸掉仔仔的经济担子。因为慈善组织的运转十分小心,报销费用需要选择最便宜的航班,要么早,要么晚,坐火车又慢,而仔仔从事的解救活动,和犯罪嫌疑人的约定一般是临时性的,为防生变,他必须某个时间必须到达“交易”地点,时间不可控,加诸与犯罪分子打交道需保持高度警惕……所以“目前还得经常自己花钱。”他无奈的笑笑。
父母一直是让仔仔感到愧疚的人,目前他们依然在种地,很是辛苦,家中五间房子,还是上世纪60年代修的土坯房。
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仔仔的家乡在重灾区。那段时间也是他人生中最难捱的日子,“如果自己有钱,帮父母把房子修修该多好啊!”这个帮助过许多人的英雄也感到了无力。
每一次解救必须成功,仔仔总会周密的设想不同的计划,“要预测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准备有针对性的预案和处理方式,具体到说什么话,被怀疑后的补救措施等。”
由于长期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精神高度紧张,加上经常性和犯罪分子进行心理较量。2010年,仔仔已是严重的神经衰弱,失眠十分严重,“有时候吃了安眠药,也只能睡到两个小时。
仔仔的家人只是在知道他在帮别人找孩子,“不告诉他们,是怕他们担心。”仔仔说。
“很多人问我,是什么支撑着我一直在坚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想那么多。”仔仔自己也困惑过,但是看到被拐儿童家庭那种伤心、无助、凄惨的状态,他总希望自己尽一点力帮助他们。
“自己在最无助的时候,当时非常希望别人能够帮助我。看到这种被拐的孩子,比我的经历凄惨多了,有一点点能力去帮助他,我很高兴。”
“即便花了自己的钱,让他们团聚,还是值得的。”他说。
“见义智为”而非“见义勇为”
仔仔解救被拐儿童的主战场是网络。他通过网络聊天,用心理战术去和犯罪嫌疑人进行较量,取得他们的信任。
令人称奇的是,仔仔的解救尚无失手记录。“发现线索后,我最先找的是公安机关,不会直接与家长联系,甚至解救之后也不会跟家长联系。一方面是为了避为得到好处而解救的嫌,另一方面我不愿看到那种场景,我受不了。”
“我习过武,因此自己心理有依仗。但对犯罪嫌疑人,我从不以武力为基础。我不提倡‘见义勇为’,而提倡‘见义智为’。”
仔仔虽有一身好功夫,他非常清楚自己只是一个老百姓,没有执法权力,他必须让自己的志愿行为在法律上站得住脚,否则一旦超越了权限,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仔仔凭自学研读了民事刑事多部法律,如《民法通则》、《刑法》等等。“犯罪嫌疑人可能对法律了解得非常透彻,在与他们打交道时,我必须要比他们了解得多一点,这一点必须谨慎。”初中只上过一个学期的仔仔却顺利通过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考试。
和人贩子打交道,危险性大。为此仔仔更是专门研究了犯罪心理学。据媒体报道,一次,南方一家报纸报道他的事迹,还配了张侧面照。仔仔去和人贩子见面时,主动拿出报纸指着照片说:“我万一是这个人怎么办?”人贩子说,“那你就不会拿这张报纸给我们看,不可能。”
行动中,机灵的仔仔时而将自己伪装成女士,时而又化身为自己的“老公”,引诱人贩子上当。
仔仔的打拐志愿行动,不仅帮多个家庭找回了被拐孩子,也引起了公安部门的重视。2011年,他曾两次受邀到公安部参加“打拐”座谈会,介绍自己的打拐经验,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评价他“很值得敬佩”。
从那时起,仔仔转变了自己的打拐方式,不再轻易赴异地解救,而是将收集的信息及时汇报给公安部专项人员,再由他们布置给案发地的公安机关。“我是一名普通的志愿者,不能超越自己的权限,甄别完信息之后,反馈给公安机关,如果公安机关需要我的配合,我才能去。”
减少与人贩子的面对面,对仔仔来说不仅减少了危险,也减轻了很多经济上的负担,但他依然是解救行动的核心人物,经常通过网络和电话与人贩子周旋。
仔仔对付在逃人员从不以暴制暴,而是能劝服则劝服,有人问为什么,仔仔说他不是为解救而解救,而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解救行为,让更多人关注并一起参与打击犯罪。
仔仔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把之前的经验整合在一起,把志愿者联合在一起,间接引导更多的人去做这些事。
打拐路上,有温暖也有委屈
2009年8月4日,互联网上的一则“卖孩子”的帖子,引起了仔仔的关注。最开始的时候,嫌疑人“不如归去”要价15万,双方最开始说交易地点厦门,但狡黠的犯罪嫌疑人上飞机之前改交易地点为福建漳州。2009年8月12日中午13时,仔仔到达漳州之后,马上与当地公安机关取得了联系,对于仔仔的反馈,当地公安部门虽是半信半疑,但还是安排刑警迅速在交易地点进行布控。“之前民间打拐还比较少,所以对我的话产生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获得这么详细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犯罪嫌疑人一直以各种借口与仔仔在电话中周旋,却始终没有现身。
到下午四点,警察大部分撤走了,“警察原本就不太相信我,嫌疑人不出现,最后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两名警察留守”。
“我当时是从广州赶去的,心里特别委屈,但只有我了解情况,所以一直坚持抓到人贩子。”
最后在漳州的一个宾馆里面,警方当场抓获两名犯罪嫌疑人,成功解救了这个只有两个多月的婴儿。
经过公安部门审问,这两个人贩子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孩子,至今,也没有找到孩子的父母。后来孩子被警方安置到一个家庭里面寄养。
遇到这种问题,也是让仔仔比较头疼的,时间长了,难免也会听到一些抱怨。
“当地公安机关埋怨的更多的是制度不完善,孩子被解救后,短期内找不到亲生父母,那么这些责任就会落到公安机关的身上。他们也会跟我吐槽几句,这个我都理解。按照法律规定,孩子被公安机关解救后,假如在短期内没有找到亲生父母的话,按照程序是由当地民政部门安置在当地的福利院代养,如果福利院不愿收,民政、妇联没有跟进,或者不愿配合的话,就会给公安机关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时公安就会想一些法律之外的办法,有的民警只好自己带回家暂时抚养,这的确是个问题。”
能够顺利解救还是比较幸运的,但是有时候即使事实确凿,却也未必能够解救成功。
今年9月份,仔仔接到线索举报,了解到江西上饶铅山县有被拐卖的儿童,随即带着广东的家长赶过去。仔仔和家长先去看了一下,基本确认孩子正是被拐卖的儿童。但当他们带着警察过去的时候,孩子已经被转移了。
警察只好带着仔仔一行回到离村子不远的派出所,但不出一会,村民就带人拿着家伙把同去采访报道的媒体的车给砸了,轮胎的气也放了。而且威胁他们:出来的话要打死他们。当地警察从晚上7点劝到凌晨1点,才把当地村民劝离。对这种情况,当地警方表示只能决定再想其他办法。
“若是开价,我想你找错人了”
仔仔近期在关注黑中介贩卖幼儿户口的现象,他调查并掌握了一部分黑中介违法的证据。
前几天,仔仔调查过的江苏赣榆一黑中介赶到上海,用反映拐卖儿童线索的借口将仔仔骗出,让他撤销对该中介的责任追究,并让他“开价”,仔仔对他说:“若是开价,我想你找错人了”,并劝他主动站出来自首。最后,黑中介恼羞成怒:那我们就一起死吧!仔仔告诉他并非自己一人前来,对方才作罢。
仔仔告诉记者,以前也有没被抓住的人贩子也会打电话发信息进行恐吓威胁,“他们会通过这些来满足自己的犯罪心理。”有一次,仔仔在广州收到了人贩子快递来的子弹壳,仔仔告诉记者,家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住址。
那些陌生人所给的温暖
尽管每次解救行动,仔仔都避免和家长直接接触,但由于媒体的报道,仔仔在家长中闻名起来,时不时有家长找到他,寻求帮助,每到这个时候,他会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我承受不了太高的期望值,又不忍心拒绝。”
在网上,特别是QQ群里,他是不少家长的知心“哥哥”,家长们很信任他,“他们开玩笑,等找到了孩子,都管我叫干爹。”
前几年打拐的时候,有些家长会认为我是骗子,现在这种情况比较少了。
吉林大学的一位老师在看到2010年中央电视台《面对面》栏目对仔仔的采访之后,经常会给仔仔打电话。“其实说的最多的还是注意安全”,仔仔说。
“我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也收获了很多,精神上得到了安慰,这比给我任何东西都重要,前一段身体不好的时候,他们说的话会给我很大的力量,因为许多工作的事情无法对父母说,怕他们担心,但是自己的情绪也需要出口,很感谢这些好心人。
仔仔事迹
几年来,仔仔先后协助全国各地公安机关抓获各类不法分子上千人,还多次卧底传销组织,协助职能部门打击传销犯罪,解救传销被困人员达2500人之多,协助警方成功解救出了100多个被拐卖儿童。在解救的人员中,最大的有21岁的残疾人,最小的仅出生10多天。作为一名超级志愿者,反扒、反传销、打拐、助学,只要自己能干的他都要参与。2010年11月16日,“仔仔”成为CCTV感动中国2010候选人物。
梦想宣言——我要用法律赋予一个普通公民的权利,去关注需要关注的人。希望能通过自己微小的力量,推动中国法制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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