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往爱情,每次相亲都因父亲的缘故告吹;
她也爱美,衣服大多是好心人给的;
她总是说:“他是我爸爸,我不可能不照顾他。”
父亲十几年前出车祸瘫痪,母亲不幸去世,从12岁那年起,重庆忠县女孩陈玉洁就开始一个人照顾瘫痪父亲。
1.车祸击断幸福家庭"顶梁柱" 12岁女孩扛重担
陈玉洁是重庆忠县黄金镇樟木村5组人。她的父亲陈益春1984年应征到新疆某部队当兵,曾荣获过“优秀义务兵”称号,并连续3年获得部队嘉奖,1990年复员回家。1991年,陈玉洁降生到这个幸福的家庭。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997年的大年三十,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致使陈益春脊柱神经断裂,自肚脐以下身躯瘫痪,从此再也无法站立。那一年,陈玉洁6岁。
陈益春瘫痪后,家中失去了顶梁柱。肇事司机逃逸,陈家没能拿到一分钱的补偿,反倒因为治病留下债款4万多元。农活、孩子上学、照顾瘫痪的丈夫……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妻子周汉群肩上。起初几年,周汉群都咬牙挺过,然而,周而复始、遥遥无期的沉重压力,却让周汉群对未来深感绝望。2003年8月,周汉群服毒自杀。那一年,陈玉洁刚满12岁。
母亲的离世,把一个穷苦潦倒的家留给了年仅12岁的小玉洁。母亲生前种下的稻谷还没有收割,家里的米缸却早已空无一粒。村支书挨家挨户筹集,凑得200多元,才安葬了母亲。望着连一包盐都买不回的家,望着在病床上痛不欲生的父亲,陈玉洁懂事地擦干眼泪,拿起母亲丢下的扁担,挑起了照顾父亲、借粮度日、种田养家的重任。
12岁时的陈玉洁旧照,当时的她一边努力学习,一边挑起家庭的重担。资料图片
刚上六年级的小玉洁,早上5点起床煮饭,给父亲洗漱、喂饭,然后喂猪。7点钟以后上学,中午学校休息时间是2个小时。小玉洁利用这个休息的空挡跑回家给父亲倒尿,喂药促其排便,收拾妥当之后又跑到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她立马跑回家,先看看父亲有什么吩咐,然后到菜园地里干农活,打猪草。晚上,她给父亲洗澡、换药(臀部上的褥疮)、洗衣服,吃了晚饭后做作业,当天的琐碎事务做完后已经是深夜12点。
陈益春还记得,当年有一次见到小玉洁背着柴火慢慢到家,看起来灰头土脸非常疲惫的样子,心疼之余便问道:“孩子,累了就歇会儿。”可女儿的回答却让他泪如泉涌:“爸爸,没事的,我不累。就是上坡怎么挑也挑不动这些柴火,后来我就一点一点拉着柴火爬上了那个坡。”就这样,陈玉洁在担负生活重担与努力求学的缝隙中撑到了初三毕业,并最终因为学费问题及不能放弃爸爸不管而辍学回家务农。种地不能改变这个家的命运。父亲的止痛药、褥疮药,家里的油盐酱醋……一系列的花销,常常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万般无奈之下,陈玉洁想到了一个继续支撑这个家庭的办法:进城打工。
在亲戚们的“鼓动”下,2007年10月,陈玉洁来到了离家不太远的县城——忠县。她想,在这里她可以挣钱,还能趁月末回一次家,给家里买米买油,替换86岁的奶奶照顾父亲。然而,这个没有任何技术、没有经过任何装扮修饰的16岁女孩儿在城里求职中四处碰壁。家里的一切开销,还等着玉洁拿钱回去,久久找不到工作的陈玉洁有些心灰意冷。正在她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家茶楼急招清洁工,以月工资300元的待遇录用了她。陈玉洁以她的勤劳很快赢得了老板的认可,每天6小时的工作时间也让她对未来有了新的打算。
陈玉洁决定利用休息时间参加电脑培训班,希望学得一技之长,能找到一份工资更高的工作。于是,陈玉洁每天便奔走在上班与学习的路上。别人一天所学的东西,她只有4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消化。半年后,当学习结束时,随之而来的是老板对她的解雇。
2013年10月17日,重庆市忠县县城,因为缺乏时间,陈玉洁父女俩的食物经常都是稀饭、面条一类易于烹饪的食物,而陈益春因为长期瘫痪影响了肠胃功能,能够入口的食物变得越来越少。资料图片
失业的陈玉洁开始了新的求职之路。她把目光投向那些广告公司,因为在那里,似乎可以实现“专业”对口的想法。然而,这个涉世不深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培训学校所教的那点电脑知识只是一点皮毛而已,在多次求职被拒后,玉洁决定到一家广告公司当没有工资的学徒。然而,没有收入就没法生活。雄心壮志并不能抵挡饥饿的侵蚀,不到一个月,陈玉洁便被迫放弃当学徒,再次四处求职。没技术、年龄小、个子矮……一连串的理由,堂而皇之的让陈玉洁游荡在陌生的大街上。这个一向坚强的孩子,无助地哭了,她想回家,想回去继续种地,虽然收入微薄,但至少,可以让家人不饿肚子。
正在她举步维艰、迷茫无助之时,之前求职过的忠县兆吉彩印有限责任公司因为人手紧缺,暂时录用了她。虽然月工资依然只有300元,但陈玉洁却倍加珍惜,总算是“专业”对口了。毫无实战经验的她,工作之余总是跑去向相邻广告公司的同行学习请教。陈玉洁再次用她的勤奋好学、吃苦踏实为自己赢得了一份喜欢的工作。考虑到年迈的奶奶,陈玉洁每月回家,都要走几十里山路,把父亲和奶奶一个月所用的东西备齐。此时的她尽管辛苦劳累,但心里却是快乐的。
2009年,玉洁的小姨心疼她,因担心她不堪生活的重负重走她母亲的老路,想逼着陈玉洁丢下父亲到重庆打工。
一边是给了她生命的父亲,一边是待她如母的小姨,懂事的陈玉洁不忍伤害这两个至爱的亲人,常常独自流泪。她想,如果到重庆,就不可能每月回家看父亲,帮奶奶了,没有她,他们怎么生活啊?
陈玉洁非常清楚父亲和奶奶在家的苦日子。奶奶已经老得动不了了,他们想要什么,拿着钱也买不回来。陈玉洁离开的那段日子,奶奶每天用碗端水蹒跚着倒进父亲床边的电饭锅烧水,然后吃陈玉洁走时留下的方便面,以此艰难度日。
备受煎熬的陈玉洁内心反复挣扎:爸爸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妈妈不在了,他只有我,我不能丢下他!思父心切的陈玉洁,最终,还是拒绝了小姨,偷偷逃回了忠县。
3.背父进城打工 老板特批好员工"下班必须准时"
回到家中的陈玉洁犯难了,奶奶已没有能力照顾父亲,只有她,怎么办?之前做工的那家老板告诉她,可以把她的父亲带到城里,边打工,边照顾。
在老板的帮助下,几经周折,陈玉洁在城里租到了一间僻远的没有租出去的门面房当做居所。这样,陈玉洁开始了边上班边照顾父亲的艰难生活。
公司老板常常开玩笑说:“陈玉洁上班不准时,下班必须准时。”其实,老板知道,手脚麻利的她,上班期间,一定会把自己应做的工作全部做好。在公司,陈玉洁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员工,回到家,陈玉洁更是一个难得的孝心女。
2013年10月17日,重庆市忠县县城,陈玉洁正在紧张工作中,对于这份月薪1600的彩印排版的工作她非常珍惜且感到满足。因为舍不得花钱坐公交车,每天往返公司、租住地、医院总共近十公里路途的她总是一路小跑以节省时间。资料图
每天凌晨6点,陈玉洁准时起床,给父亲按摩手臂肩膀、擦背,并利用间隙煮饭,喂给父亲吃,8点准时上班。中午,其他的工友下馆子、午休,她却要去做一件雷打不动的事——回去帮助父亲解大便。由于高位截瘫,常年卧床不起,陈益春的消化功能失调,肚脐以下躯体全部萎缩,解大便完全靠他人辅佐。所以,每天陈玉洁都要先用“开塞露”挤进父亲的肛门,然后用手指伸进肛门,将大便一点一点地往外抠,大约2个小时后,父亲才能解完大便。而这时,上班的时间又已临近。下午6点,下班的陈玉洁第一件事就是给父亲洗澡、擦背。然后将父亲从床上背到轮椅,让父亲可以在房间里“走”动“走”动。这时已7点多,陈玉洁开始做晚饭。9点多时,陈玉洁又将父亲背到床上。父亲身上有四个褥疮,最大的有饭碗那么大,深3厘米左右。为了不让它扩散,陈玉洁每天都得给褥疮换药,这一换又是一个多小时。忙完父亲的事情,陈玉洁才开始洗父亲的内衣内裤。一切妥当之后,时针已指向晚上12点,疲惫不堪的陈玉洁终于可以上床休息。
然而,屋漏总是偏逢连夜雨。2012年7月,陈益春被查出患了糖尿病,本就拮据的家,又多了一笔打“胰岛素的开支”。肠胃萎缩导致陈益春吃不下饭,看着气色一天不如一天的父亲,陈玉洁焦急万分,并不顾父亲反对坚持把父亲先后送到忠县人民医院、忠县中医院医治。住院的费用,合作医疗、低收入保障政策会报销一部分,剩下的全是陈玉洁支付。陈玉洁每月工资1500元,除去两人生活开支300元、房租330元,剩下的全用于父亲的医药费。为了节约护理费,陈玉洁每天自己给父亲注射胰岛素,给父亲测血糖。
4.好女孩也想谈恋爱 坚强再坚强困难就会挺过去
2013年10月17日,重庆市忠县县城,陈玉洁正利用午间的一点点时间梳头整理仪容。只有这个时候,或许才能从她身上觅得那份属于年轻女孩儿的爱美之心与对未来的憧憬。资料图
二十多岁正是女孩子爱美的时候,而陈玉洁却很少为自己打扮,她的衣服大多来自于好心人的捐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大多数已开始享受爱情的甜蜜,陈玉洁至今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她说:“我每天都两点一线,根本没时间去接触其他人,再说我现在这个状况,也不好拖累他人。”其实,在好心人的撮合下,陈玉洁也相过几次亲,但每一次都因为父亲的缘故而没有下文。说到对自己未来另一半的期盼时,陈玉洁害羞但很果断地说:“要孝心好,心地善良。”
“没有女儿十一年的照顾,我早就死了,其实,我真不想拖累她”,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满是泪水。陈玉洁心底明白,为了不拖累她,父亲多次都想自寻短见。“没有父亲就没有我来到这个世界,照顾他,是应该的。哪怕他不能动,只能陪你说点话。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一定会用我最大的努力让我父亲也活在这个世上,并且开开心心的。”
2013年10月17日,重庆市忠县县城,陈玉洁正在为父亲按摩身体以缓解他的病痛。资料图片
“生活嘛,就是这样,有时我也会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但是,我觉得只要坚持下去就好了。每次遇到难事,我都告诉自己坚强些、再坚强些,结果,困难就真的挺过去了,我现在只希望爸爸每天不用这么痛苦,他能少点病痛,我就心满意足了。”这就是爱,女儿对父亲的爱,也正是这份爱,支撑着陈玉洁走了11年。
5.感人孝行引爱心涌动 多方捐助父女圆“安居梦”
自陈玉洁背父打工的事迹刊登后,忠县孝顺女陈玉洁的事迹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各大主流网站以及多家电视媒体纷纷报道了陈玉洁的忠孝事迹。各级政府和社会爱心人士纷纷向陈玉洁一家送上关爱。
记者从忠县县委宣传部获悉,该县已为其配置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廉租房,陈家父女于2013年11月搬家入住,忠县残联也在第一时间为其送去慰问金,重庆主城的爱心市民专程坐车到忠县看望陈玉洁一家,为其送去2000元,忠县一名建筑工人也解囊相助,为其捐助2000元……社会各界好心人的关怀越来越多,这也缓解了陈玉洁家庭的困难。
拿到新房钥匙的陈玉洁喜笑颜开。资料图片
湖北随州爱心人士陈汉清愿意为陈玉洁的父亲陈益春设计一款滑轮车,帮助陈益春下床“走动”,去做一些简单的家务,进而“解放”陈玉洁的部分照料时间。
“好女儿”陈玉洁十余年“背父打工”,除无微不至照顾父亲的身体,还让父亲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地活着”。网友们心疼地说:“遇到这样的好女孩,就赶紧娶了吧!”
子女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当父母青春不再,双鬓斑白,子女又该怎么做呢?尽孝之难在于“色难”“悦亲”,我们也许不需要背起父母上学、打工,不需要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却可以常打个电话,常提醒父母加衣,少给父母甩脸子发脾气,多一些耐心细心。给父母多一次拥抱,陪他们一起泡脚,给他们拍团圆照,带他们去旅行,陪他们谈心。“孝”可以论得海阔天空,却需落脚在点滴付出。
2013年10月17日,重庆市忠县县城,从医院到租住地的路程要走近半小时且都是上下坡,对陈玉洁而言非常消耗体力。资料图片 |